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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6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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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6 章

飯後她還要作怪,一個勁使眼色搞動作暗示,急吼吼地把安尼叫走,說是有急事,用“不方便”的借口,把於聽楓丟下了。

聞南竹要送客,莫妮卡直接說:“謝謝,但是我跟這哥們需要點私人時間。”

小雞要跟著聽聽走,莫妮卡直接把人撈起,往安尼背上一掛。

“聽聽累了,讓你叔叔背!”

叔叔兩個字喊得特別重,像有深仇大恨似的。

安尼心虛,沒反駁,老老實實背著孩子走了。

於聽楓算是明白了,莫妮卡在促成她“及時享樂”。

她們一走,她就說:“等這個織好了,我會發信息給牛律師。謝謝款待,我先走了。”

“等等。”

聞南竹朝後方招手,有人提著黑色紙袋跟上來,他接了,換到左手,和裝披肩的紙袋並在一起,空著右手為她開門。

“一起走,有另外一件事需要你幫忙。”

於聽楓後悔死了,當初為什麽要多嘴加那一句,結果現在這忙那忙的,牽扯個沒完。算了算了,吃人嘴軟,他剛幫她招待了朋友,立刻翻臉不認人,不厚道。

“你說。”

出餐廳,下電梯,走出大樓,身邊一直有人,兩人都沈默。到了街邊,他照例走在靠近人流的那一側。於聽楓暗自提醒自己:這是紳士守則,不管身邊是哪一個她,他都會這樣做。不要瞎領情!

“司機沒跟來,這裏人多,我叫個車。”

“這個點,叫不到的,剛才那裏……不方便嗎?”

他不想留在那處理,沒有猶豫就說:“最近生意不錯,有下一桌預定。”

“是你的店?”

“合夥。”

“桌子不多。”

“嗯,雖然單桌價格高,但總營收不會很驚人。高價餐廳前期投入多,回本會很慢。”

你不怕虧嗎?

不要再聊下去了。土鱉的關心,在鳳凰眼裏,是可笑又多餘的。

他停步,指著旁邊的酒店說:“就在這吧。”

什麽!

她的表情太明顯,他笑了,說:“只是有些東西要找你確認一下,文件。”

他不屑於說謊,一向說到做到,這話能信。她暗自松了口氣,點頭,故作鎮定說:“那盡快吧,晚上我還有事。”

“什麽事,要緊嗎?”

她搖頭。

他辦入住,她垂頭摸手機。

兩人的裝束差距有點大,跟著前輩學習的年輕前臺意味不明地看過來。

聞南竹沈聲抗議:“我和我太太不喜歡被關註。”

對面兩人慌忙一起道歉。

於聽楓望著被掛斷的通話記錄出神——她永遠沒有這樣的底氣為自己爭取正當權益。

他回頭,虛虛地護在她肩側,引著她往電梯口走。

“你先接電話。”

她搖頭,故意不遮掩,把手機屏亮給他看。

“我媽,來要錢的。”

“她想做什麽?”

“不做什麽,說是感染了,問我要幾千塊錢住院。”

他有些不解,母親去住院,要幾千塊錢並不過分,她為什麽看起來這麽痛苦?

“給吧。”

她立刻回覆:“不!”

電梯上升很快,他很紳士地伸著胳膊,防止電梯門突然關閉,輕柔地說:“右邊,8808。”

她垂頭,為了徹底斷掉他的想法,趕在進門之前一口氣說完:“去年,我最後那點錢,全被她拿走了。就在這個月,她偷偷拿□□換掉了我為朋友新婚準備的禮金。”

他的手停在半空,回頭,臉上起了一點兒波瀾。

“我原來每個月給她一千五做生活費,現在不可能,我一毛錢都不會給她,什麽時候扣完這些錢了再說。還有,她二月才陽過,要過一次錢,實際上,她身體好得很,吃一點感冒藥就好了。”

看,一個是貪得無厭,一個是冷漠無情。你還想沾惹嗎?

他沒有生氣,反而誠懇道歉:“抱歉,我……沒有深入了解。”

“聞南竹,只有十幾天了,一切將歸於平靜。你千萬……千萬不要試圖去接觸她,否則你會後悔的。”

當初不說破,也存了一分保護他的心思。一個謊言能換來平靜,她願意承擔後果。

“好,我記住了。剛才那兩位,是你的朋友嗎?”

於聽楓點頭,但不願意多說。

他將東西放下,拍了拍單人沙發,說:“坐吧。”

他很自覺地坐到了對面,認真解釋:“這家餐廳在最近有追加投入,之前的協議裏遺漏了這一點,所以需要……”

“我簽放棄,拿來吧。”

“不,我是說,協議重新擬一下,再補償你一些……”

“不必了。聞南竹,先前的離婚條件很慷慨,我很滿意。那些東西,我奮鬥一輩子都掙不到。”

聞南竹為難了。

她接著說:“我知道你們做生意的人,最怕這種麻煩。你叫牛律師將這部分單獨列出來,我簽自願放棄,這樣應該不會影響你後續……經營。”

她弄不明白該說經營還是管理,照直覺說了這個。

她這樣堅持,他擔心說多了,又會嚇跑她,點頭說:“那好。”

她不想讓他再提那種補償的話,主動說:“藍色手賬的尾頁夾著欠條,就是去年我借用的那個40萬。協議裏說這個算是我個人財產,如果你覺得合適,就拿那個抵這個,我們算是兩清了。”

他點頭。

她徹底松了口氣,背金錢債和背人情債都會讓她壓力山大——她希望能毫無負擔地死去,來世不要再和今生有任何牽扯。

她正要起身離開,他的電話響了。他伸手做了個稍等的手勢,拿起手機,站起接通,然後慢慢朝露臺那邊走。

估計是生意上的事,英文加中文,說的是長句,看起來一時半刻結束不了。她不想被人懷疑偷偷拿了什麽走開,只好耐心等著。

幹坐又尷尬又可疑,她拿出未完工的披肩,專心忙活。本來不用盯,但眼睛這會看哪裏都不合適,幹脆專心數針數。

披肩很寬,她將它們分成三部分,用三根棒串著,再由第四根接力傳遞。一橫排過去,翻面,再一橫排過來,機械乏味。

就像是她的生活。

聞南竹盡快結束了通話,回頭瞧見這一幕,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去英國交換時借住的第一個夜晚。Abigale就是這樣安靜地坐在壁爐前編織,慈祥的老人一邊忙活,一邊友善地為他提供建議。這樣的安寧、溫馨,使他很快從躁郁中平靜下來。

離開那裏以後,在他的生活圈裏,再沒出現過類似的畫面。他接觸的女性,只對藝術、政治、商業感興趣。

她完成了新的一排,下意識擡頭,看見他佇立前方,忙把東西收起來,拎著袋子站起。

“我先走了,協議可以找跑腿送來,或是取披肩時,一起帶來。我包裏有筆,隨時能簽。”

還是那個包,開襟薄針織和米色襯衫都是接彧蔚那天穿過的,很普通的剪裁。他回神,點頭說:“好。”

露臺方向傳來了清晰的警笛聲,他這才意識到剛才接電話時,無意間開了窗。她朝門口走了兩步,忍不住回頭往那邊看。

他主動往那邊走,她順著跟過來,他先一步到達,將窗開到了最大。她不由自主地探出了腦袋。

警車停在對街,人群迅速聚集。中心有人在嘶吼,有三人揮舞著胳膊推搡,可惜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麽。

他將手機攝像打開,將鏡頭放大,伸到她面前。

她看得專註,他想笑,但忍住了。

兩人離得很近,外面有柔柔的風吹進來,幫助他嗅清了她身上的氣味:和那支酒一樣,清甜而多層次。他的腦子裏迸發出香檳開啟時那聲清脆的“啵”,恰在此時,她為窗外那場鬧劇,富含感情地嘆了一聲。

這是屬於他的“瑪麗的嘆息”。

在他的世界裏,□□和食欲本質上並無差別,循香而去,探香而歸。他並不認為飫甘饜肥這個詞是含有貶義的,人活一世,本就是為了滿足而生。只要有能力,就可以享受!

他將手輕輕地搭了上去,她立刻看過來。這眼神,像是□□射程裏的小黇鹿 ,渴望逃生,但惶恐致使其無措,這種脆弱反而會勾起掠奪。

“聽楓,可以……嗎?”

不可以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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